1.
鄰居家小正太叫我帶他去附近玩,心裡想著「天啊你們這些人可以尊重一下考生的勞動權益嗎」一邊很認命地跟著走了。
小孩手上提的是一桶沙灘玩具,我有點困惑,是的,我們正走向西門國小,操場上確實曾有個跳遠用的沙坑,但早就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填平了,顯然他想帶我去的不是那裡。
「你想去那裡呢?」
「那邊有一個可以挖砂子的地方。」小孩指著校舍的方向。那裡的人行道正在施工,確實往教室間的空地堆了些沙子,讓我想起小時候外公家旁邊的空地,如果現在城市的小孩只剩下這樣的空間可以玩耍,也是挺讓人難過的。
小孩再次用行動否證了我的猜測。他牽著我的手往更遠的地方去,原來目的地是距離我家大約八百公尺的夕遊出張所,旁邊有個人工開闢出來的水池和沙灘(儘管一公里外就是安平的海岸線)。
我們走過的路並不是直線,相反的,它有點像舊式電子表上方正的「2」。平山夢明的小說《世界橫麥卡托投影地圖的獨白》裡提到:一般來說,人們在兩個地方之間移動時,應該會選擇最簡短的路徑,但事實上,出於各種因素,人們通常不會這麼做,比如因為某條路你比較熟悉,或是某條路上有你討厭的東西。
我想,在小孩的認知裡,還沒有建立起和大人一樣的空間感知,對他而言,這條阿嬤帶他走過的路,或許就是最短路徑。
2.
只玩了十分鐘左右,就接到老媽的電話,小孩的媽媽叫他回家。傍晚,確實是該走了,而且我也想回家休息。
「嘿,你媽媽在找你了,我們回去吧。」含糊間沒聽清楚回覆,總之他用富有實踐精神的行動否決了我的提議。
「你還想繼續玩嗎?可是我好累喔,我想先回家休息,我們要不要下次再來做?」
「……那邊,有位子可以坐著休息。」面對我的情感攻勢,小孩想了一下後,很機靈的指著沙灘邊緣的平臺做出反擊。
我不禁苦笑,作為一個麥田裡的守望者,得隨時看著你不要掉進懸崖,可不算什麼休息啊。
尷尬的是,除了陪他把作品完成,我似乎沒有其他辦法說服他離開。強迫嗎?作為一個被好幾個獨立教育工作者洗腦的人,以前還搞過一段時間的學權,宰制別人真的會有很大的心理負擔。
最後小孩的阿嬤親自過來了,一看見就是破口大罵,還在眾目睽睽之下連打了他六下屁股,小孩哭了,在一旁看著超難過的,卻想不出什麼適當的方法去介入。
回來的路上,腦海裡一直繞著駿逸的這段話:留言的人大概沒辦法理解,這世界上至少有一個小孩「幾乎從來不曾被強迫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」。這輩子只有兩次,看醫生跟看醫生。